他,隻身一人,勇闖「矽谷」;
他,創辦了蕭克利半導體實驗室,其研究成果一度可以與赫赫有名的貝爾實驗室一較高下;
他,在 1956 年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幸運的是,獲得了諾貝爾獎,不幸運的是,疲於奔命的他,不得不得抽出時間去領一下獎;
他,與人共同發明了電晶體,這被媒體和科學家稱為「20 世紀最重要的發明」,引導矽谷走向電子產業新時代;
他,帶出了摩爾、諾伊斯(後來的Intel創始人)等一批優秀學徒,遺憾的是,因為他的不善管理與經營,導致諾伊斯等八人組成的「八叛逆」,紛紛離職,由此也創造了半導體行業後續的神話。
他,被後人尊稱為「電晶體之父」,一生獲得了 90 多項發明專利,他便是威廉·蕭克利。在今天的文章中,我們將走進威廉·蕭克利的人生,瞭解鮮為人知的矽谷半導體行業傳奇的開篇故事。
在加利福尼亞的山景之城,有一天,來了一位中年人,他在一個倉庫旁邊徘徊了很久,準備將這裡改造成為一個實驗室,他的名字叫做蕭克利。
1955年,他遠離美國東部的喧囂,沿著西部牛仔的拓荒之路,來到加州,來到山景之城。這片美國最晚迎來陽光的大地,因為他的到來,即將升起第一面迎接電子資訊時代的旗幟。
在貝爾實驗室遭受打擊
起初,蕭克利來到這裡的目的,不是創建一個半導體公司。如果僅是為了半導體,在當時沒有任何地方能夠提供比貝爾實驗室更多的資源。他來到這裡是為了實現他另外一個夢想。
1948年2月,點接觸式電晶體專利所引起的糾紛,是蕭克利在貝爾實驗室遭受的第一次打擊。在蕭克利以結型電晶體的專利完成「救贖」之後,他有了一個新的研究方向,機器人與自動化,這起先可能只是蕭克利借此陶醉自己的一個依託,但是他後來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領域,還提出了幾個不錯的想法。
1948年,貝爾實驗室幫助蕭克利申請了一項和半導體風馬牛不相及的專利,「Radiant energy control system」。這項專利描述了一種基於視覺感測器的回饋控制系統,可以用於導彈的自動制導。這種專利自然會觸發軍方的專利保密條款,直到1959年,美國專利局才將這項專利授權給蕭克利。
機器人與自動化領域依然點燃了蕭克利的熱情。他對這個領域如此熱情,甚至要求貝爾實驗室將這個自動化專利歸於自己名下。1952年12月,蕭克利經過周密的考慮,申請了另外一項與機器人相關的專利。在蕭克利的描述中,這個機器人有手、有感知器官、有記憶功能、有大腦,還有眼睛。
蕭克利滿心歡喜地準備進軍機器人這個領域時,被凱利的回信潑了一盆冷水。凱利告訴他,貝爾實驗室不會支持他的這個想法。此時,凱利已經成為貝爾實驗室的總裁,他的回答是最高層級的答覆。
蕭克利離開了貝爾實驗室。他先是去了加州理工學院,之後又去了五角大樓。直到在1955年的某一天,他在洛杉磯遇到了貝克曼。
貝克曼曾在加州理工學院做過教授,還給在這裡就讀大學的蕭克利上過課。貝克曼是pH檢測儀的發明者,憑藉這個檢測儀,他在1934年創建了「貝克曼儀器公司」。與蕭克利見面時,貝克曼已經是一個成功的商人,碰巧他也很喜歡自動化,也相信機器最終能夠替代人。
兩人一見如故。當蕭克利準備用他的機器人專利與貝克曼合作時,作為一個精明的商人,貝克曼讓團隊仔細評估了蕭克利的發明之後,婉轉拒絕了蕭克利。又過了一段時間,蕭克利打電話給貝克曼,這一次他想把貝爾實驗室剛發明的電晶體投入市場。貝克曼立即做出回應,第一時間安排了兩個人的會面。
此時貝爾實驗室已將持有的電晶體製造專利,以非常低的價格對外授權。任何一個公司在支付這個授權費用後,就具備了製作電晶體的權利。
電晶體的發明人蕭克利自然具備更多的先發優勢。經過仔細探討,貝克曼與蕭克利達成協議,決定成立「蕭克利半導體實驗室」。這個實驗室作為貝克曼儀器的子公司,由蕭克利全權負責。
夢起、折戟蕭克利半導體實驗室
1956年1月1日,蕭克利半導體實驗室正式成立。籌建公司是一件非常煩瑣的工作,開門的第一件事情是招聘員工。蕭克利的初始團隊是4個工程師,外加一個處理日常雜事的秘書。
在很長一段時間,蕭克利半導體實驗室並無銷售人員。蕭克利頂著總監的頭銜,從人力資源、後勤一直做到工程師。憑藉自己在電子資訊產業的聲望,蕭克利從美國各地招聘了一批學徒,包括金·赫爾尼(Jean Hoerni)、謝爾頓·羅伯茲(Sheldon Roberts)、羅伯特·諾伊斯(Robert Noyce)與高登·摩爾(Gordon Moore)等人。
待到貝克曼從貝爾實驗室購買完畢電晶體相關的專利授權,蕭克利從他的老東家獲得了單晶矽之後,這個半導體實驗室終於可以著手研製電晶體。在那個年代,研製電晶體的一個重大挑戰是準備製作設備與材料。
沒有公司出售這些設備,蕭克利雖然能夠在貝爾實驗室的支援下,獲取所有技術檔案,但是他招聘的學徒還是太過年輕,需要他親手一個個教出來。這幾乎耗盡了蕭克利的全部精力。
蕭克利很幸運,也可以說他其實很不幸運,在他忙得不可開交的1956年,他居然獲得了諾貝爾獎。天下很少有人能夠看輕這個獎項,蕭克利也不例外。獲獎消息傳來,各種活動與採訪如潮水般湧來,蕭克利疲於奔命,無法將精力集中於公司的營運,他至少需要去一趟斯德哥爾摩,領取這一年11月1日頒發的獎金。
在當時,半導體製作剛剛起步,組建一個半導體公司的難度遠超過今天。半導體製作需要不同學科的工程師,而且人才極度匱乏。這些物以稀為貴的人才自然桀驁不馴,將這些不同類型且桀驁不馴的人聚沙成塔,並非易事。蕭克利顯然不是處理這些瑣事的最佳人選,他的身邊缺少一個「凱利」,為他處理這些後顧之憂。
做研究與管公司是兩條不同的路
作為一個公司,合理的結構呈金字塔型排列,最頂級的人才也需要許多普通工程師作為支撐。蕭克利卻並不這樣認為,他不屑於招聘普通的工程人員,他認為他挑選的這些有潛力成為科學家的天才,絕不至於連普通工程師的事情都做不了,他也沒有考慮過為這些科學家所支付的不菲薪資。
蕭克利沒有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經歷,雖然偶遇挫折,但基本上一帆風順的職業生涯,使他很難理解「妥協」的價值。他對完美的苛求,體現在每一個細節上,他要開發出最好的設備,再使用這個最好的設備製作出最好的電晶體。蕭克利卻經常忽略著一個事實,他的這幫學徒至少在現階段還不是最好的。
從斯德哥爾摩領獎歸來後,蕭克利原本就自大的性格,更加無法控制。他變得多疑與專橫。團隊很尊敬他,也有相當多的人很畏懼他。人多之處必有政治。團隊間的矛盾從小開始逐步擴大。蕭克利面對這些矛盾的選擇是將自己封閉起來,此時代替蕭克利化解矛盾並與員工溝通的人,是羅伯特·諾伊斯。
蕭克利非常欣賞諾伊斯,除了諾伊斯之外,蕭克利還欣賞另外的兩個人,其中的一個人是謝爾頓·羅伯茲。羅伯茲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重新設計了貝爾實驗室的單晶爐,改進了加工矽晶片的操作臺。但蕭克利總是喜歡與羅伯茲喋喋不休地討論那些他並不擅長的機械知識。
蕭克利最欣賞的人是金·赫爾尼。從性格上看,赫爾尼與蕭克利有幾分相似,但是蕭克利與赫爾尼也產生了不小的矛盾。蕭克利始終認為赫爾尼最有可能成為他的半導體理論的繼承人,從一開始就把赫爾尼定義為純粹的科學家。赫爾尼卻並不這麼認為,他希望多做一些與實驗相關的工作,不喜歡坐在辦公室裡推導公式。
蕭克利與團隊的矛盾在逐漸擴大。但是這個矛盾被公司惡化的經營狀況所掩蓋。截止到1957年1月,公司在成立一年不到的時間裡,一共花費了1百萬美金。這個在今天不值一提的數字,在當時令人生畏。
從研發的角度看,蕭克利在第一年的進展實際上相當不錯。他招聘了一大批有才華的年輕人,這些人搭建出了製作電晶體的主要設備,而且在某些領域青出於藍,完全可以與他那個的老東家貝爾實驗室相提並論。
只是從公司營運的角度看,蕭克利的公司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沒有想過要確立一個產品方向。此時,蕭克利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關注貝爾實驗哪個產品距離實用最近,他就去模仿,並在微創新領域,利用小公司靈活的機制,取得商業上的成功,而不是在科研領域與貝爾實驗室一較高下。
但是蕭克利的實驗室,第一不靈活,第二野心還很大。儘管貝克曼和蕭克利得到了貝爾實驗室的所有產品授權,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去複製其中的任何一個產品,包括已經基本成型的兩種電晶體,點接觸電晶體與場效電晶體。
蕭克利的驕傲決定了這個公司的命運,在他獲得諾貝爾獎的瞬間,決定了這個公司的最後結局。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與蕭克利相似的人,他們只能為第一而活著,即便是世界第二這個對於常人而言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標,對於他們也只是極大的侮辱。他們或者取得一次大的成功,或者泯然於眾人。
蕭克利不屑於複製貝爾實驗室發明的那些電晶體,也不屑於去重複自己成功的過去。他力排眾議將他的另外一項發明,一個由「4層結構所組成的二極體」,即Four-Layer Diode,作為公司的產品方向。這種二極體也被稱為蕭克利二極體。1957年1月,他與貝克曼達成一致,大規模生產這種特殊的二極體。
這種「4層二極體」實際上由兩個電晶體,兩個電阻和一個二極體組成,蕭克利準備在單個矽片上實現這種二極體。這種二極體的工作原理與今天在電力系統中使用的晶閘矽較為類似。在當時的條件下,製作這種產品並不容易。如果蕭克利能將這款產品製作出來,他會成為發明積體電路的第一人。
蕭克利有兩個研發利器,一個是貝爾實驗室引入的曝光技術,另外一個是二氧化矽在電晶體中的應用,蕭克利非常清楚這兩個技術的威力,並準備嘗試使用。但在蕭克利實驗室的學徒們逐步意識到了這兩個利器的價值,並接受了這些新觀點之後,蕭克利卻莫名其妙地放棄了這兩大利器。
在沒有這兩個研發利器的前提下,製作出蕭克利設想的這種新型二極體,其難度無疑加大了很多。蕭克利實驗室的學徒們,沒有信心能夠做成這種二極體。蕭克利在沒有做好充分動員的前提下,啟動了這個專案。
正在此時,蕭克利又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1957年初,他與諾伊斯發明了一種新型的結型電晶體,並申請了專利。蕭克利準備把這個產品也作為公司的主營方向。在蕭克利巨大的光環之下,這兩個專案全力前行。
有蕭克利這樣的好老師,學徒們成長得非常快,這個老師在研發層面的容忍度非常大,給予了他們足夠的試錯空間。這些學徒逐步展現出極高的潛質,但是這一切很快與蕭克利沒有絲毫關係。
矛盾四起,「八叛逆」崛起
伴隨學徒們一道成長的是他們之間的矛盾,以及他們與蕭克利之間的矛盾。敏感的蕭克利,非常清楚這些矛盾,卻不知道這些矛盾因何而來,更不清楚應該如何處理,他像鴕鳥一般將頭深深地埋入沙堆。蕭克利的實驗室,在商務上經營得一直不算太好,多重重壓之下的蕭克利患上了失眠症。這使得蕭克利變得更加多疑。
一個偶然的事故,成為壓垮蕭克利實驗室的最後一根稻草。有一天,蕭克利的秘書在去辦公室的路上,無意中被金屬割破了手指。這本是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在蕭克利眼中卻不可饒恕。他居然認為這個事件一定是羅伯茲背後的陰謀。羅伯茲是蕭克利曾經非常欣賞的天才,他用顯微鏡研究了這個金屬長達半個下午之後,得出結論這只不過是一個丟失了帽子的圖釘。
蕭克利不相信這個事實,反而懷疑每一個人都在說謊,甚至想使用測謊儀辨識每一個人的真假。蕭克利的這次小題大做,與他自己的性格有關,也因為這個實驗室已經陸續出現了多起技術洩密事件。
1957年5月,他的學徒們選擇了反抗,推舉摩爾為代表,越過蕭克利,直接與貝克曼對話。摩爾認為「沒有有效的解決方案,這些人也許會集體辭職」。當時,摩爾的要求是讓蕭克利專心指導科研,而請一位職業管理者營運公司。
貝克曼當然清楚,答應摩爾的這個要求也意味著蕭克利的離職,他不可能以開除蕭克利為代價,化解這場危機。在回憶這段往事時,貝克曼非常痛心地認為,他應該在公司成立的第一天,就請人分擔蕭克利在管理上的一些工作。
面對著「摩爾」們的逼宮,貝克曼做出了一些讓步,專門找了一個管理人員夾在蕭克利與團隊之間作為緩衝。這一安排沒有化解蕭克利實驗室的信任危機。這個以蕭克利名字命名的實驗室,無法避免分崩離析的結局。「摩爾」們去意已決。
1957年6月,諾伊斯向蕭克利提議,是否可以為這些準備集體辭職的人員,成立一個相對獨立的電晶體研發小組。此時,一切的努力為時已晚,世界上最難修補的就是人心的裂痕。
「摩爾」們沒有回頭路,他們開始尋找投資。此時恰逢矽谷風險投資的高峰,但是這幾個年輕人的獨立之路,並不順利。沒有幾個投資人願意冒著得罪蕭克利與貝克曼的風險,幫助幾個前途未卜的年輕人。
諾伊斯的處境最為尷尬,一邊是兄弟,另一邊是他尊敬的師長。最後羅伯茲用了整整一個晚上才說服了諾伊斯的加盟。在一定程度上,諾伊斯的加入使他們獲得了謝爾曼·費爾柴爾德(Sherman Fairchild)的投資承諾。
謝爾曼的父親George Fairchild是IBM的前身CTR公司的董事長,擁有IBM大量的股權。謝爾曼是家中唯一的孩子,George去世後,謝爾曼成為IBM最大的個人股東。謝爾曼不擔心蕭克利與貝克曼的報復,最多不過是這筆投資打了水漂。
謝爾曼認為在這幾個叛逆中,諾伊斯最具領導才能,讓他負責公司的營運。他的這個看法並不準確,從摩爾成立反叛大軍的經歷看,他的領導才華絕不亞於諾伊斯,摩爾後來的成就也證實了這一點。
1957年9月18日,諾伊斯、赫爾尼、羅伯茲、摩爾、Julius Blank、Victor Grinich、Eugene Kleiner與Jay Last集體向蕭克利提交了辭職申請。在這八個人中,有三個是蕭克利最欣賞的天才,諾伊斯、羅伯茲與赫爾尼,還有一個是蕭克利最不喜歡的摩爾。這些人的組合使蕭克利怒不可遏,將他們統稱為「八叛逆」。
摩爾造反成功,與「八叛逆」一道創建的仙童半導體比蕭克利半導體實驗室輝煌許多,他與諾伊斯後來成立的Intel,引領了一個時代。蕭克利和他的實驗室再也沒有從這八個人的離職中恢復過來。此時的貝克曼比蕭克利果斷得多,準備第一時刻起訴剛剛成立的仙童半導體。蕭克利選擇沉默,雖然他完全有能力將年輕的仙童扼殺於搖籃之中。1960年,沮喪的貝克曼出售了蕭克利半導體實驗室的全部股份。
發明了電晶體的蕭克利,註定不能批量製造出電晶體。面對著即將到來的電子資訊時代,蕭克利黯然離去,他最終加入了史丹佛大學,成為一名教授。
在史丹佛大學,蕭克利的老朋友,也是他在貝爾實驗室領導的半導體小組成員Gerald Pearson,從貝爾實驗室退休後,來到這裡研究光伏電池。他的另一個老朋友,被稱為矽谷之父的特曼,已經成為這所大學的教務長。兩位老朋友張開雙臂,歡迎他的到來。
1989年8月12日,蕭克利在孤獨中離開這個世界,他的孩子只是在報紙中得知他的死訊。他啟動了一個時代,卻未能創造這個時代最輝煌的一刻;他啟動了一個時代,卻只是這個時代的匆匆過客。
緩緩前行的歷史車輪拋棄了蕭克利。曾經在蕭克利實驗室工作過的「叛逆」們習慣性地認為,蕭克利不是一個好的管理者,除了科研才華之外,幾乎一無是處的蕭克利的最大優點就是善於發現人才。當然這與他們就是蕭克利發現的人才有最直接的關係。
「八叛逆」的成功,使「叛逆」作為矽谷的象徵而廣為傳頌。在此之後,這片能夠誕生任何奇跡的大地,充斥著才華與夢想、無情與背叛。源源不絕的後浪吞沒著前浪。叢林法則,適者生存。這片大地回歸於西部狂野,騎著最烈的馬相互追殺的時代。這片大地,因為這一狂野而生機勃勃。
矽谷的傳奇被更多的人續寫
歲月匆匆,不知過了多少年。有一個小夥子來到了山景之城,他穿著牛仔褲,捧著他剛剛製作的電腦,他的名字叫史蒂芬·賈伯斯(Steve Jobs),很快他就被自己創建的公司開除了。
又過了一些年,有幾個人在這裡創建了一個名字叫「網景」的公司。
不久之後,兩個剛拿到博士學位的年輕人來到了這裡,他們是賴利·佩吉(Lawrence Edward Page)和謝爾蓋·布林(Sergey Brin),他們準備成立一家名為「Google」的公司,他們將總部選在山景之城。
若干年後,賈伯斯再次回到了這裡。這一次他手中握著一部手機,準備開一場發表會。
蕭克利半導體實驗室卻永遠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蕭克利與「八叛逆」辦公的倉庫,被一個名為WeWork的公司租用,這個公司的主業是為初創公司提供共用辦公服務。
昔日的喧囂已成往事,只有門旁一處的牌匾,記載著這裡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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