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美國擁有軍隊以來，美國步兵士兵就一直遵循著同一格言：「不要在看到敵人的眼白之前開火。」
但上個月，美國陸軍最大的訓練場地上，艾薩克·麥克柯迪（Isaac McCurdy）中尉和他的一排步兵正在扮演美國的假想敵時，他們發現自己正面臨著一種非常不同的敵人：以攝影鏡頭為眼睛，身披金屬外殼的敵人。
他們並不是在與普通的人類士兵作戰，而是機器。
幾輛由美國陸軍操縱的機器人，伴隨著刺耳的八輪驅動聲，荷槍實彈地衝向戰場上虛構的城市——烏傑恩。這些機器人火力強大，足以填滿一個小型的武器庫，它們向敵方藏匿的房屋猛烈開火。 在戰場上空盤旋數小時的無人機，也懸停在麥克柯迪和他的小組上方，向他們投下「炸彈」 （其實是用泡沫製成的橄欖球）精準地模擬了炮擊。 頭部配有感測器的機器狗則搜索房屋，以確保裡面沒有敵人。
「如果你看到敵人的眼白或墨鏡，並且還擊，他們會做出人類的反應，」麥克柯迪說，「但如果是一台機器人開火，它發射的武器比你自己能攜帶的還大，即使你擊中中心位置它也不會立即死去，這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美國陸軍最高將領蘭迪·喬治將軍從五角大樓趕來觀看這場模擬戰鬥。他站在一座臨時搭建的灰泥建築的屋頂上，隨著坦克炮彈擊中沙漠沙地的巨響，建築也在隨之晃動。他的周圍是將近十位高級將領和數量差不多的上校軍官。他們當中許多人手腕上都戴著金屬腕帶，上面刻著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上犧牲的士兵名字。
在美軍下一次重大戰爭中，陸軍高層希望機器人能夠率先承受打擊，完成那些危險、枯燥、骯髒的任務，這些任務奪走了數千名，甚至可能數萬名， 在中東戰場上犧牲的 7,000 多名美國士兵的生命。他們的目標是將機器人置於戰場上最危險的位置，而不是讓一個剛完成基礎訓練的 19 歲士兵冒這樣的風險。
不過，目前並非所有機器人都已做好準備。在歐文堡的演習中，代號為「融合計劃」的演習旨在測試機器人如何在逼真的作戰場景中發揮作用，但它們並沒有面對真正的子彈攻擊。 這些機器人缺乏周邊視野；它們不像人類士兵那樣，只要轉動頭部就可以向左或向右看。 此外，美國陸軍老舊的網路系統並不能同時讓數百架無人機保持升空，甚至無法分辨友軍和敵方的無人機。
儘管如此，它們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喬治和其他陸軍領導人相信，幾乎所有美國陸軍單位，甚至是最小的巡邏隊，都將很快擁有用於偵察、保護和攻擊的無人機。 在不久的將來，美國陸軍將把地面機器人部署到戰場上，與人類士兵協同作戰。
「這不是用一台機器人取代一個人，」 喬治的首席技術官艾力克斯·米勒說， 「問題在於陸軍如何將機器人放在前線，同時又『不需』 任何步兵或多個步兵來控制機器人。」
你可能不知道加州沙漠中部存在一個幾乎與羅德島一樣大的美國陸軍訓練基地。 畢竟，歐文堡國家訓練中心並不好到達。
駛出 15 號州際公路，穿過巴斯托 （Barstow） 市，再行駛大約 23 英里。 您會看到一堆巨石 - 百萬年前古火山爆發形成的玄武岩巨石 - 上面塗著陸軍的徽章。 您會看到第 197 步兵旅的紅藍盾牌以及第 1 騎兵師的黑色和黃色諾曼盾牌和馬匹剪影。 每個標誌都象徵著曾經在這裡訓練過的不同陸軍部隊， 每年大約有 10 支部隊在這裡訓練。 這就是您知道自己身處 歐文堡 的方式。
這種孤立是有意為之。士兵們稱這個巨大的訓練場地為「盒子」。 因為它基本上是軍事演習的沙箱，是美國大陸為數不多的幾個可以干擾電磁頻譜、駕駛無人機飛行 30,000 英尺並發射大型彈藥而不會打擾任何人的地方之一。 歐文堡包含 14 個虛構城市和 1200 座建築物。 一旦部隊到達，他們將在這裡待 21 天，而且這期間無法洗澡。
沙漠生活很艱苦。 在 1 月份的一次演習中，美國陸軍士兵不得不忍受風、雨、雨夾雪、雪和酷暑，有時一天之內會經歷所有這些天氣。每三週輪換期間大約有1200個假想的傷亡人員。其中一個部隊在與第一裝甲師進行的模擬戰鬥中，不得不帶著他們的火炮行軍40英里進入戰場。
這就像一場大型的雷射槍戰遊戲，只是強度調高了許多。 幾乎每個參與模擬戰的人都會在模擬中的某個時刻「死亡」——有時候會出現看起來足以欺騙外行人的假血和逼真的義肢血腥場面。 就連喬治將軍也承認自己在模擬戰中陣亡的次數比他願意承認的還多。
場景的設定會配合美軍預計的部署地點，過去二十年來主要集中在伊拉克和阿富汗。 但自 2014 年克里姆林宮首次入侵烏克蘭以來，陸軍開始使用歐文堡來演練針對模擬中國人民解放軍和俄羅斯軍隊的假想敵進行的大規模作戰行動。
陸軍的想法是讓士兵們在訓練中承受大量損失，而不是在實際的戰場上。 因此，組織者試圖讓模擬的敵人比真實的敵人更難對付——不像俄羅斯人那樣，他們帶著 80 年代的地圖進入烏克蘭，尋找根本不存在的城鎮。 烏克蘭軍隊在戰場上經歷的戰鬥 - 馬里烏波爾亞速鋼鐵廠內、哈爾科夫市周圍以及赫爾松解放期間 - 迫使美國陸軍進一步調整。
「最初，我們的一些部隊會逐戶敲門，因為這是他們在伊拉克和阿富汗學到的東西，」 國家訓練中心指揮官柯特·泰勒少將 （Maj. Gen. Curt Taylor） 說，「這會讓你送命。」 而且通常情況下，士兵們不得不在模擬的交火中開火。 訓練場裡有付費演員扮演被流彈波及的平民。
訓練場景也開始包含機器人。 麥克迪說，今天陸軍的基本攻擊可能會有三個排的士兵：一個排負責將敵人固定在陣地上，另一個排負責迂迴攻擊，還有一個排作為預備隊。 如果將機器人加入到這群士兵中，他們突然就有了更大的迴旋餘地。
「這樣一來，基本上就釋放了三個排的兵力，」 麥克迪說， 「它也吸引了更多敵人的注意力去攻擊那些更難對付的機器人目標。 它保護了你，釋放了你的兵力，給你更大的靈活性，同時削弱了敵人防線的所有其他方面。」
「我並不確定他們如何應對機器人攻擊，」 演習中扮演敵方武器排的班長菲力浦·韋伯中士 （Sgt. Philip Webb） 說。
這在所有戰場上可能都未必適用。 和這裡的一切一樣，「融合計劃」是一個實驗。要阻止一臺機器人在歐文堡的沙石地上滾動並不容易，因為這裡的抓地力足以讓陸軍的小型多用途裝備運輸車自由移動。 而且士兵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向機器人發射過任何實彈。 精準射擊傳感器可能會使地面機器人功能失效。而且在加拿大亞伯達省的惡劣冬季，機器人可能會在英國軍隊最大的訓練場變成昂貴的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