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士．聖約翰，因為反對員工追求福利而釀成風波。
時間回到今年的4月16日，艾力士．聖約翰（Alex St. John）在網站Venturebeat發表一篇文章，抱怨當今的遊戲開發人員訴求過多，還批評他們老是花無謂的精力『爭取公平權益』。
這位聖約翰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是遊戲業的資深成員，參與過微軟的Direct X開發計畫，目前是開發商WildTangent的老闆。
聖約翰在自己的文章中表示，開發遊戲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種藝術。聖約翰抱怨當今的遊戲開發業已經變質，大家失去追求卓越的企圖心，只會不斷計較薪水，還老是抱怨工作時數太長。「員工不過是拿著滑鼠晃來晃去，還敢宣稱自己工作很認真。」聖約翰如是說。
▲開發遊戲可不是拿著滑鼠晃來晃去就可以搞定的。
「如果你想獲得合理的報酬，想在5點回家，那你就得認真工作，寫出優秀的程式。」聖約翰表示，「任何一位被聘來開發遊戲的員工，都有資格在其他職場找到更好的待遇。如果你認為一星期工作80個小時過於辛苦，那你就得加倍努力，用更好的表現來降低工作時數。開發遊戲不是單純的工作，而是可能獲得豐碩回報的絕佳機會。只要你懷著信心去追求，就能獲得超越帳面待遇的至寶。」
聖約翰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好像跟真的一樣。可是只要你對遊戲開發環境有最基本的認知，就知道聖約翰這番話有多麼的諷刺。
▲擠在狹小辦公室內焚膏繼晷，這就是當下的遊戲開發環境。
長久以來，遊戲業界不斷有人跳出來現身說法，指出當下的遊戲開發環境過於嚴苛，充斥許多不合理的待遇，像是工時太長與薪資過低等等。每一位業者都曾經在遊戲開發過程中吃過不少苦頭，他們得為了趕上開發進度而瘋狂加班，不得不錯過與妻小共進晚餐的機會，甚至因為加班太晚而被迫睡在辦公室。
開發遊戲絕非夢幻的職業，而是結合艱苦與辛酸的血汗職業。熬夜失眠、惡劣的生活品質、上層的無理要求、家人與玩家的不諒解、微薄的福利，慢慢消磨這些懷著才華與熱忱的開發人員。
▲就算在人權至上的美國，開發遊戲仍舊是血汗的行業。
為了扭轉惡劣的現況，一些開發人員開始站出來維護自己的權益，要求業者拿出合理待遇，提供更好的工作環境。另一方面，像是聖約翰這種人便站出來聲援資方，認為吃苦就是吃補，還以為自己真的有替員工著想。更誇張的是，聖約翰不試著傾聽員工的意見，反而建議他們辭職，還抱怨他們不知感恩。
「我感到無比的震驚與失望。」聖約翰在文中表示，「我讓員工自由，他們卻從來沒有感謝我的慷慨之舉，我對此相當憤怒。」
（後面還有：聖約翰的發文爭議與遊戲業的困境）
▲每週的平均工作時數？32小時至80小時。
起初有人以為聖約翰是在反串，以為他是在用戲謔的角度來吐槽遊戲業。直到大家看到這段文字，才驚覺他是非常認真的，他真的認為壓榨員工乃合情合理，覺得叫員工滾蛋是慷慨之舉。
「員工的背叛將強化業者的信心。」聖約翰說，「至於那些歸去的員工，他們完全不具有開發遊戲所需的雄心壯志。他們打算開發一款具原創性的熱門遊戲，便找來幾位親友，跑到Kickstarter募資，然後用不成熟的技術開發Flash等級的遊戲，像是一群不成熟的小屁孩，這看起來實在令人生氣。」
▲遊戲地圖是遊戲設計師絞盡腦汁的成果。
「這些人只想在工作與生活間取得平衡，卻從來沒想過，『合理的開發計畫』是無法催生一款熱門遊戲的。更何況每週只花40小時來工作，根本打造不出精良的遊戲，也無法激發創意的能量。唯有竭盡心力，才有機會開發出一款熱門的遊戲。」聖約翰這麼表示。
好吧，退個一百步思考，聖約翰的說詞不無道理。然而他本人是否有達到自己的要求呢？這點可以從資訊科技領導者網站裡面的專文報導中看出端倪：
「聖約翰對遊戲業造成非常大的影響。他協助開發的Direct X獲得巨大的成功，卻讓整個遊戲業受制於微軟。在Direct X的開發任務結束後，聖約翰的熱忱也隨著燃燒殆盡。他不再花心思坐在電腦前面敲鍵盤，而是把時間花在應酬上，利用晨間會議與業界人物打關係。聖約翰的業績一落千丈，連帶拖垮他的婚姻。1997年，他成功讓微軟將他開除，而他對這件事抱持戲謔的看法：當我走出微軟時，我覺得自己瘦了100磅。」
聖約翰還真是一位以身作則的漢子，不是嗎？
▲看一張CG只需幾秒，畫一張CG卻需數十甚至數百小時。
聖約翰的說法固然刺耳，卻有相當的參考價值。「開發遊戲是藝術」、「少抱怨多做事」、「員工應該惜福」，聖約翰的想法正是許多業界高層人士的共同想法，但是這不代表他們是正確的。為了藝術而犧牲別人真的合理嗎？員工只要認真工作，而不該表達意見嗎？
「當你拿著滑鼠晃來晃去的時候，許多人正在埋頭苦幹。」獨立開發商Vlambeer的拉密．伊斯邁（Rami Ismail）在部落格中反駁聖約翰的看法，「程式設計師必須持續努力，將思慮發揮至極致，解開複雜的邏輯問題，妥善構思程式碼結構。模組建構師與美術師得將複雜的程式碼轉化為生動的圖形，不只要好看，還要動得漂亮。設計師必須不斷整理靈感，與玩家社群互動，和測試人員交換意見，將人機互動過程安排得盡善盡美。開發遊戲需要高度專業與細心設計，光拿著滑鼠晃來晃去絕對無法搞定。」
▲遊戲製作過程的繁瑣程度遠遠超乎想像。
伊斯邁強調，「藝術不代表你該為了他付出一切。就算你沒有把耳朵割下來，還是可以畫出一幅巨作。」
許多3A廠商與獨立開發商的開發者對聖約翰的發文十分不滿，紛紛跳出來反駁他的觀點，同時點出當前遊戲業的工作環境爭議。在過去，基層的意見都只是在網路上流竄，很少能夠傳達給高層人士。然而這次的波瀾比過去還大得多，或許有機會改變什麼也不一定。
▲唯有健全的工作環境，才能催生出健全的遊戲。
美國的黑奴解放人士，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Frederick Douglass）曾經說過：如果沒有掙扎，就沒有進步。每一個偉大的夢想都由一個夢想者開始，或許遊戲業的開發環境無法在一夕之間改善，然而只要有力量、耐心及熱忱，就有機會完成不可能的壯舉。期許遊戲開發者能夠成功改變整個業界，讓遊戲業回歸原始的初衷，成為夢想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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